《苏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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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之路

伊德里斯.筛海  辑      孟祥森  选译

苏菲是什么？
有人说，苏菲（Sufi，Sufism）的字源是阿拉伯字“羊毛”（其发音为Sool）,因为古时伊斯兰教的神秘主意者穿粗羊毛的简陋长袍。
有人说：苏菲的字源是“板凳宣教士”(the Ashabas—Safa，the Companions of the Bench)，而这一派秘宗宣教士于先知穆罕默德在世时（去世于西元六三二年）组成，时在西元六二三年。
有人说它的字源是“虔诚“（Safwa，piety），有人说是几个字的字头组成的：“一等可敬之人”，其字头组成为Saff。

但这些都是从外观着眼。如果从苏菲的内涵来讲，则苏菲认为某些身心活动，在某些特定的状况和特殊的努力下，可以使人产生高等的心灵运作，由是而导致特殊的觉知—这种觉知，平常是隐伏的。因此，有人认为，苏菲的字源是希腊文的“神圣智慧”（Sophia）或希伯来神秘哲学中的“绝对无限”（Ain Sof）。

苏菲宗本身则认为他们的只是可以上溯到四千多年前，不是由任何流派衍生出来，而与赫梅墨斯，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诸流派同本同源。

苏菲是什么？
我想最直接了当的说法就是“你的心”。
苏菲就是你的心，我的心，他的心，人类的心。但那心是深处的，同本同宗的。
是高处的，可以飞升的。
是透的，是清的。

史鉴

史鉴

大海

难于理解，
不过可以从中体会到一点点思想的进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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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接的指示
一个弟子，随待布哈拉城艾尔—筛海.伯哈温迪尼.乃格什班丁耶。
在徒众中坐了数日以后，伯哈温迪尼的大弟子向他招手，要他到教长跟前说话。
他说：“我从黎德温较长那里来。希望能得到你的指示。”
“从哪里来？”
“从黎德温教长那里。”
伯哈温迪尼要他在说一遍。于是他再说。如此，一遍有一遍的反复，终致他认为伯哈温迪尼不是聋了，就是疯了。
当这种问答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伯哈温迪尼说：
“我一个字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那弟子站起来，准备告辞，口齿不清的说：“愿真主宽恕你！”
艾尔—筛海，不聋了，立刻道：“也宽恕你，还有黎德温教长。”

伯哈温迪尼的回答
许多问题，一个答案。
我来到一座城市，多人聚集…………
他们说：“你从哪里来？”
他们说：“你往那里去？”
他们说:“你跟谁一同旅行？”
他们说：“你的出身是什么？”
他们说：“你的遗产是什么？”
他们说：“你懂得的是谁？”
他们说：“谁懂得你？”
他们说：“你的教诲是什么？”
他们说：“谁得到那完全的教诲？”
我对他们说：
“在你们看来是多的，其实只是一个；在你们看来复杂的，其实容易。你们一切问题的答案是：‘苏菲’。”

资讯与知识
资讯会变得琐碎，知识不会。使资讯变得琐碎的是学究。

南北
我们并非活在东方或西方；也不是研习在南方或北方。我们并束缚在此途之中——只是可能被迫以这种方式说话。

道
不要只说“四种正道”或“七十二条途径”，或“途径正如人的灵魂一样多。”而应说：“道”与“成道”。其他一切都次属于此。

本质
本质（Dhat）只有在领会之中才能显露。

学道与从商
有一个人，拜见鲁加利教长，一再恳求收为弟子。
教长问过他的生活情况，了解了他的问题，然后把他送走，说：“你的答案会适时给你送去。”
于是，教长召来一个大弟子，对他说：“到如此如此一个人（就是那想要做弟子的人），家中，不要提我的名字，叫他到你的商队中做事，给他稳定而优厚的待遇。”
不久，那想要成为弟子的人就送信给教长了：
“我恳求你原谅我不能亲身随待，因为最近好运加身，使我得为本城最大的商人效劳；我必须全心全意的去做，以谋家人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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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与狗
一个智者，跟一个学生走在路上，遭到一只猛犬狂吠
那学生大怒，叫道：
“妄胆畜生，你怎么敢对我的师父如此无礼？”
那智者说：“它比你还前后一致。它按照它的习惯和倾向，见到什么人向什么人叫，而你却把我当做你的师父，对于其他我们遇见的贤者全然不感无觉，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他们大发。”

盆花
在阿布杜里。嘎德尔.哲俩尼德住宅门口，有一天出现了一盆花，盆边附有一张纸条，上写“闻一闻，猜一猜，是什么。”
每一个进门的人都得到纸笔，如果愿意，可以把谜底写下。
那天傍晚，阿布杜里.嘎德尔把装着答案的盒子交给一名弟子，说：
“凡是回答‘玫瑰’的如果愿意，就可以留下来继续受教。凡是未写答案或写‘玫瑰’二字以外的，遣散。”
有人问道：“有必要用这种肤面的方式选弟子吗？”
大师回答：“底案我早就有了，我想做的只是向大家证明，肤面的表现是内在性格的证记。”于此，他把一张名单递给大家。尽管他还没有看过箱子里的答案，他的名单却载着回答“，玫瑰”的全部学生名字。
这证明了一句成语的意义：“外在系通往真如之桥。”阿布杜里.嘎德尔所看到的内在呈现出来。因此，对门徒的行为也有某些要求。

星象
有那么一位苏菲，由于先知之见，断定某城不久将遭敌人围攻。他告诉邻居，邻居知道他是一个诚实而单纯的人，因此劝道：
“我相信你的话，也认为你应当去告诉国王。但是，如果你想让他相信，不要告诉他你是靠智慧预测到的，而要说是靠星相。他听了就会行动，城才会得救。”
那苏菲照着做了，城也因之得救。

最早最早的先师们
伯哈温迪尼，在沉思没想中，将自己投回时间之流。
他对一批寻师访道的人说：
“我刚刚看到了最古最古的先师们，就是大家以为早死了的那些人；并且跟他们相处。”
他们说：“请告诉我们他们是什么样子。”
他说：“你们对待教诲的态度，使他们以为你们是魔鬼。而如果你们看到他们，你们会认为他们很不配与你们相处。你们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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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道已标好。
如果你离开它，你将毁灭。
如果你想把路标弄乱，则你是恶行者。
——哲俩伦迪尼.鲁米 Jalaludin Rumi


四个人和一个解释者
四个人，总共得一块钱。
第一个人是波斯人。他说：“我要买安圭。”
第二个人是阿拉伯人。他说：“不行，我要英纳布。”
第三个人是土耳其人。他说：“我不要英纳布。我要乌祖木。”
第四个人是希腊人。他说：“我要斯塔菲尔。”
但他们不知道这四种名字的后面指是什么东西，于是打起来。他们有的是资讯，缺的是知识。
如果他们面前有一个智慧的人，就会跟他们说：“我可以用这同一块钱满足大家的需要。如果你们可以信托我，则你们的一块钱可以变成四块钱，而四块又会变成一块。”
这样的人会知道，他们的用语虽然不同，要的却是同一种东西，那就是，葡萄。
——同前


我是我所爱者的生命
我能怎么做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是基督徒，不是犹太教徒，不是玛奇教徒。
不属于东方，不属于西方，不属于土地，不属于海洋。
不属于自然的矿藏，不属于运转的星空，
不属于地，不属于水，不属于火，不属于风；
不属于王，不属于国，不属于存在，不属于有；
不属于印度，不属于中国，不属于保加利亚，不属于萨喀辛；
不属于伊拉克王国，不属于高拉森；
不属于此世，不属于彼世，不属于天国，不属于地狱；
不属于阿丹，不属于好娃，不属于天堂或伊甸；
我地无地，我踪无踪。
既非肉体，亦非灵魂：我的一切仅属我所爱者之生命。
——同前
译注：Magi，波斯的一种教士阶级。耶稣诞生时，从东方来朝拜的“博士“，据说就是此派。

两种芦苇
两种芦苇共饮一条溪水。其一中空，其二为甘蔗。
——同前


懂得真主的人
懂得真主的人无酒而醉，
懂得真主的人无肉而饱。
懂得真主的人欢喜、惊叹，
懂得真主的人是布衣中的国王
废墟中的宝藏。
懂得真主的人不属于火，不属于风
不属于地，不属于水
懂得真主的人是无边的海
懂得真主的人无云而降甘露。
懂得真主的人有一百个月亮，一百个天空，
懂得真主的人，有一百种日光。
懂得真主的人因真理而智慧，
懂得真主的人不是透过书本的学者。
懂得真主的人超乎信仰与不信仰，
对懂得真主的人而言，何“罪”与“功”之有？
懂得真主的人远离空无，
庄严泣世。
啊，参苏丁，懂得人的人是隐而不显的！
找他吧！——那懂得真主的人。
——同前


真如
关于真如，世间是没有学术论据的；
因为它是隐藏的、隐藏的、隐藏的。
——同前


言与行
我给的，是人所要的。我向他们朗诵诗，因为他们渴望它，把它当做一种娱乐。
在我自己的国家，人不喜欢诗。久来我一直在找要求行动的人；但他们所要的只是言词。我是准备好了要向他们表达行动的；但没有人支持行动。因之，我给你——言词。
——同前


呆子的无知
呆子的无知终究是有害的——不论他的心如何与你相合。
——同前


工作
工作，不是人以为的样子。
它并不是在做的时候你可以从外面看到的那种。
——同前


猫头鹰
只有声音甜美的鸟才被囚禁。
猫头鹰却无人放在笼中。
——同前


奋力
两只鸟绑在一起。
尽管有四只翅膀，却不能飞。
——同前


任务
你有任务。做别的事，不管你做多少，不论你把时间排得多满，但如果你不执行你那件任务，一切时间仍只在浪费。
——同前


书
书，可能意在教诲，
但你仍可把它当作枕头；
——尽管它的本意可能是给予知识、方向与益处。
——同前


雅拉鲁迪尼.鲁米的墓志铭
当我们死了，不要在地上找我们的墓碑，而应在人的心中。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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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者与鼻子
我看到一个人匍匐在地祈祷。我叫道：
“你把你的鼻子给压扁了，自以为那是祈祷的必需条件！”
——哈克姆.佳米尔 Hakim Jami

骄傲
不要自吹你不骄傲，因为它像黑夜之中的黑石头上的蚂蚁腿一样难以察觉。
——同前

最沉重的浪涛
在大法官努希文面前，智者讨论什么才是忧愁的深海中最沉重的浪涛。
有人说是病与苦，
有人说是老与贫，
有人说是迈向死亡却无事可做。
最后这一种为大家所接受。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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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孕的妇人
一个男子，去见医生，说，他的妻子不会生育。那医生看了那妇人，为她切脉，说：
“我无法医治你的不孕，因为我发现你不论怎么样，都会在四十天内去世。”
那妇人听了，如此忧伤，以至于在继后的四十天，食不下咽。
但是，在预定的四十天内她并没有死。
那丈夫吧事情告诉医生。医生说：
“我知道。现在她可以怀孕了。”
丈夫问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
“你的妻子太胖了，是她无法受孕。唯一能使她食不下咽的，就是对死的恐惧。因此，她现在已经病愈了。”
知识，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艾尔.卡扎利EI—Chaz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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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与尘土
宝石落入尘土仍旧贵重
尘土飞上天堂依然无值
——设拉子的萨迪 Saadi of Shiraz


战争之日
战争之日，是瘦马有用，而非笨重的牛。
——同前


炼金术士与呆子
炼金术士死于痛苦与挫折——而呆子则在废墟中发现宝藏。
——同前


统治
统治世界，从这一端到那一端
不如滴在地上的一滴血
——同前


贼与毯子
一个小偷进入一个苏菲的屋内。当他离开的时候，那苏菲察觉到他的失望，便把自己睡卧之毯丢给他，以免他空手而还。
——同前


学习
从我这里学习射术的人，除非到最后以我为箭靶，便不能否则学成。
——同前


粪土之质
团体即使只有一个粪土之质，智者的心也会因之而痛——犹如玫瑰水的池塘，掉进了一只狗去，染脏了它。
——同前


学者与隐士
把钱给学者，以便使他们可以研读的更多；
但什么东西都不要给隐士，以便他们仍为隐士。
——同前


绿枝
绿枝可弯，待干了只能由火烧直。
——同前


枯木
没有人向枯木丢石头。
——同前


自负
心中自负的人，不会听见真理。
——同前


以善报恶
对于恶，如果只以善报之，错如以恶报善。
——同前


自知过错
在智者眼中，找大象搏斗的人并非真正勇者。
勇者是在盛怒中而不失言的人。
愚蠢者辱骂一个人，而后者说：
“啊，你这有光明前程的人，我比你说的还要坏。
我知道我的一切过错，而你却不知道。
——同前


睡与醒
一个人，如果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好，则他最好是死了。
——同前


见闻与真知
不论你研读何其多，不去实行，就不能知。
驴的背上背了许多书，但它即不能说是只是分子，也不能说是智者。
如果缺少本质，则他的学问又算是什么呢——
驮在它背上的是木柴火书本又有什么不同？
——同前


管象的人
如果你没有余地可以招待大象，
就不要跟管象的人做朋友。
——同前


守孤独誓约的苏菲
一个守孤独之誓的苏菲默坐在沙漠中；国王由随员簇拥，路径该地。由于那苏菲正处于一种特殊的心智状况，没有注意到国王的队伍，竟至连头也不曾抬起。
那国王，由于皇室的张狂，便气愤道：“这些穿破袍子的人像畜生一样麻木，既不知礼节也不懂谦卑。”
首相走到苏菲身边，说：“啊，出家人！全天下的苏丹(王)刚刚从你身边经过。你为什么不表示适当的敬意呢？”
那苏菲回答道：“让苏丹去向渴望他恩惠的人求取敬意吧。并且请告诉他，国王是保护臣民而设的，臣民却不是为服务国王而存。”
——同前


安全与财富
深海之中有无尽财富。
但若寻求安全，则在陆上。
——同前


说
只会坐而谈的学者，
永不能透入人心。
——同前


暴政的基础
暴政的基础开始时都非常单薄，人人都为他加上一点，终至到达现在那么大。为了国王自以为有权抢夺的半个鸡蛋，他的军队可以杀一千只鸡。
——同前

野心
十个苏菲可以睡在一块毯子下，两个国王却不能共同统治一片土地。慈悲的人自己吃一半面包，另一半施舍给穷人。统治者却在有了一片国土之后，仍要想尽办法去抢夺别人的。
——同前


苏菲和骑骆驼者
当我们首途阿拉伯南方的时候，一个赤脚的、没有头巾的苏菲在库法（阿拉伯北方）加入了我们的商游队。
我看出他是一文莫名的，但他坚决的迈着步伐一边走一边吟道：
我不做骆驼的负担，
我不负担骆驼；
我不统治，
也不被统治。
我不担心往日、现在与未来；
我十足的呼吸，十足的生活。
一个骑着骆驼的商人劝他回去。不然，他说，这苏菲一定会因艰困和营养不良而死。
但那苏菲对他的劝告却不予理会，继续前往。
当我们到达班尼.哈穆德绿洲的时候，那商人死了，苏菲站在遗体架旁边，呼道：
我没有因艰困而死；
你，这骑在骆驼上的，却死了。
——同前


傻子
傻子白天点灯，到了晚上，却奇怪为什么没有光。
——同前


病人
漫漫长夜中，病床边的人不停的哭泣，
当晨曦来临，这探病者死了，
病人却仍活着。
——同前


地狱中的苏菲
有一个晚上，一个国王梦到某个国王在天堂，某个苏菲却在地狱。
做梦者惊呼：“这是什么意思？我倒认为他们的位置应该互换的！”
一个声音答道：“国王在天堂，因为他尊重苏菲；苏菲在地狱，因为他苟同国王。”
——同前


无心
对无心之人提供忠言的人，本身就需忠言。
——同前


呆子与驴
一个呆子，正在跟驴大发脾气，但那驴不予理会。
一个聪明的人看到，就说：“呆子！那驴是永远听不懂你的话的——你最好是不吭声，不然，就学学驴话。”
——同前


路
我怕你不会到达麦加，飘游的人啊！
因为你采取的路是往土耳其斯坦的。
——同前